清明時節(jié),,窗外山頭上不時響起一陣陣的鞭炮聲。阿蓮回到阿文的老家,,站在阿文家的后窗前遠(yuǎn)眺,,目睹著對面山頭上年前新增的那座墳?zāi)梗蹨I水就像墳?zāi)惯叺男∠?,一串串地摔打到窗臺上,。
那是一座令她魂牽夢繞的愛情之墳。
十五年前一個草長鶯飛的日子,,她與阿文就來到了那座墳?zāi)瓜逻叺男∠?,倆人對天發(fā)誓,哪怕溪水?dāng)嗔?,哪怕天塌地陷,,也要永定今生?/p>
阿蓮是千金小姐,父母從小就把她捧在手心,,過著殷實有余的生活,。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膚,,在校讀書時,,就讓有的男孩子口水流爛了嘴唇,有的小后生提破了腳趾頭,。
阿蓮和阿文是在讀高中時認(rèn)識的,。那時,他們不在一個班,也是一個偶然的機(jī)會,,兩人四眼相聚就像觸電一般,,心底里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他們倆回到宿舍后一個晚上都沒合上過眼。從那次以后,,兩人就有意無意的接觸起來,。特別是到了假日,兩人就如關(guān)在鳥籠的喜鵲放歸了大自然,。公園里漫步,、賞花,小河邊釣魚,、嬉戲,,日子過得比蜂蜜還甜。但他和她都很理智,,從沒越雷池半步,。生活中,他們是朋友,,學(xué)習(xí)上,,他們彼此鼓勵,參加高考后,,兩人都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取了全國的兩所重點大學(xué),。
讀大學(xué)時,因為專業(yè)不同,,兩人盡管不在一個城市,,但隔開一兩個月,都會相聚一回,。大學(xué)畢業(yè)后,,他留在了學(xué)校任教??砂⑸徱驗楦改傅年P(guān)系,,回到了家鄉(xiāng)的一個“國字號”單位上班。
阿蓮的父母思想有些古板,,以為這下女兒兩人不在一個地方,,天隔一方,感情就會慢慢疏遠(yuǎn),,淡化了,沒想到阿蓮在婚姻問題上就像“木板上定釘”,,非阿文不嫁,。有好些次,阿蓮的母親跟她說:“女兒呀,阿文雖然人很優(yōu)秀,,但家住農(nóng)村,,父母又年紀(jì)一把啦,你要考慮清楚,,嫁人是一輩子的事情,,可不能感情用事啦……”
阿蓮回答母親說:“我知道阿文家的情況,只要阿文對我好就行了,,感情上的事,,你們就不要強(qiáng)求了,俗話說:‘強(qiáng)扭的瓜不甜’,,你們的想法我理解……”阿蓮說著,,眼淚水便像山泉水一樣地往外流。之后,,父母每次坐在她身邊來講婚姻上的事情,,她就這邊耳朵進(jìn),那邊耳朵出,,就像農(nóng)村人講的:身上的跳蚤多了不怕癢一樣,。
見女兒“油鹽不進(jìn)”,“死尿不通”,,阿蓮的父親隔兩天一個電話,,逼迫阿文對他女兒死了這條心,并直言不諱地告訴他:就算他們結(jié)了婚也不會讓他進(jìn)他家的門,。阿文沒有在意,,每次都心平氣和地回答著。
那年過端午節(jié)了,,阿文按照家鄉(xiāng)的風(fēng)俗特地從外地趕回來,,買了一大堆的好煙好酒,趕到阿蓮家去送節(jié),。阿蓮的父親一見,,沒給阿文好臉,不僅沒讓阿文進(jìn)門,,而且還把阿文提來的東西從窗戶上丟下了樓,。阿文無語,馬上跪在阿蓮父親面前祈求者……
阿蓮見父母一次次地對阿文進(jìn)行“狂轟濫炸”,。阿蓮好幾次都以死相抗,。有一天,還真的買回了幾瓶安眠藥,,好在被她母親提早發(fā)現(xiàn),。
見女兒對阿文“吃進(jìn)了稱砣鐵了心”,,無奈之下,阿蓮的母親便主動把阿文請到自家來,,告訴他:阿蓮在家是獨生女,,有不少的問題和缺點,要他考慮清楚,,可不能感情用事,。
阿文聽后回答說:“我和阿蓮認(rèn)識已不是一年兩年了,我們的感情經(jīng)得起風(fēng)吹日曬雨淋,,我知道我配不上阿蓮,,但只要和阿蓮在一起,就是做牛做馬都心甘情愿,。”阿文說著一行熱淚便順著臉頰摔了下來,。
阿蓮的父母都心軟了。
等她們舉辦完婚禮后不久,,阿蓮的父親就通過各種人際關(guān)系把阿文從邊遠(yuǎn)的另一座城市調(diào)回到家鄉(xiāng)的稅務(wù)部門,。
阿文回到本地工作后,不僅對阿蓮的感情不減,,而且對工作更是注進(jìn)了“核原子”,,不管上班還是下班時間,滿腦子都是業(yè)務(wù)知識,,業(yè)務(wù)信息,。短短的幾個月時間過去,他就把自己需要掌握的業(yè)務(wù)工作熟爛于心,,很快成為了業(yè)務(wù)骨干,。
時間一年年過去,阿文的工作成果在本地和上級有關(guān)部門引起了高度關(guān)注,,并很快從一名普通科員晉升為辦公室主任,、局長助理、副局長等職,,特別是當(dāng)上副局長后,,他掌管著全縣的房產(chǎn)契稅征管工作,每天都有數(shù)以萬計的稅款入庫,,讓領(lǐng)導(dǎo)信任有佳,,欣賞不已。只是阿蓮的肚子卻總不爭氣,,每次懷上一兩個月后,,一不小心又流了出來,讓家里人一個個都急得心要跳出來,。
為了生個小孩,,他們四處找名醫(yī),,奔名院。有時聽說哪個地方有民間“秘方”,,他們都不會放過一線希望。有一次,,聽說隔壁縣的一個小山村有位“老師傅”在保胎方面很有“拿法”,,他們便駕車一大早就出發(fā),可沒想到車子在半路上因為路滑,,阿文不小心把車子開進(jìn)了路邊小溪,,等找人把車子拖上路時,已是小山村的路燈火亮了,。
一日,,阿蓮的母親在一張報紙上看到,某地一家醫(yī)院在做試管嬰兒方面很有“一套”,,便聯(lián)想到自己的女兒這般辛苦,,何不引導(dǎo)他們相信科學(xué),采取做試管嬰兒懷孕的辦法,。
剛開始時,,阿文難以接受,認(rèn)為這樣有失他的身份,,可想想這些年所吃過的苦楚,,覺得又該放下自己的“死面子”,反正老婆懷上的是自己的孩子,。于是,,他們一同來到了省城的一家專科醫(yī)院,,接受了做試管嬰兒懷孕的措施,。
幾個月過后,阿文帶阿蓮去醫(yī)院做胎兒妊娠檢查,,醫(yī)生恭喜他,,說他愛人懷上了兩兒兩女的“龍鳳胎”。阿文聽后,,高興得跳了起來:“老子家祖宗顯靈”啦,。
乘車回到家里,阿蓮卻一臉的不高興,,總是陰云密布著,。阿文問她為什么,阿蓮?fù)掏掏峦碌卣f:“阿文,,我們的小孩是多了,,可小孩出生后怎么養(yǎng)活喲,。”
“阿蓮,天無絕人之路,,我阿文堂堂一局之長,,不僅要養(yǎng)活,而且還要養(yǎng)好,,相信我有這個能耐,。”阿文給阿蓮鼓勁道
自從知道自己懷上四胞胎后,阿蓮的心里就一天天地緊張起來,,整天擔(dān)心這個,,擔(dān)心那個。
日子一天天過去,,阿蓮的肚子也一天天鼓脹起來,,特別是到五個月后,阿蓮的肚子像掛上了一個戲班子用的打圓鼓,,每天只能半躺半站著睡覺,,有時候胎兒在肚子里面“劃拳踢腿”,她就會疼得大汗淋漓,,“哇哇”大叫:“我不要了,,我不生了……”每次聽到妻子的叫喊,阿文都會貼近老婆肚子旁邊,,輕輕地幫妻子撫摸著,,逗妻子開心,減少她的痛苦,。
阿蓮在醫(yī)院里剖腹生下四胞胎后,,人也昏睡了兩天。阿文每天忙前忙后,,臉上像他老家門口盛開的桃花一般,。
四胞胎生下后,最大的才兩斤半,,最小的才一斤二兩,,四姊妹安詳?shù)靥稍卺t(yī)院的保溫箱里,每天的開支都要近三千元,。再加上阿蓮昏睡多日,,沒有奶吃,四胞胎全靠奶粉充饑,,一罐三四百元的奶粉開罐后,,不要兩天就沒了。每天就連換“尿不濕”的資金都要上百元錢,。阿文屈指算計了一下,,僅阿蓮坐月子那個月,,家里就開支了近八萬塊錢,把家里的積儲花去了一大半,。
見女婿家的生活開支非常大,,在社會上打拼了幾十年的阿蓮的父親,便計從心出,,把女婿家生下四胞胎后給一家人的生活帶來了困惑通過朋友向新聞媒體進(jìn)行了介紹與發(fā)布,。后經(jīng)新聞媒體的介入,阿文家的困難也得到了社會各界的救助和支持,。有人給她家送來了小孩的衣物,有人給她家寄來了愛心款,。阿蓮和阿文各自單位的干部職工也都紛紛伸出了援助之手,,盡力幫助他們減少生活上和工作上的負(fù)擔(dān),要他們安心把小孩帶大,。
春去秋來,,四胞胎一天天長大,馬上就要讀幼兒園,,就要上小學(xué)了,,家里的各種開支也像小溪里的水,說漲就漲,。阿文每天絞盡惱汁賺錢,、賺錢、賺錢,,可就是入不敷出,。
“怎么辦?怎么辦……”阿文有時一個人躺在床上,默默地問著自己,,有時想得腦袋都要成爆米花了,,就是想不出好辦法。
一天晚上,,一位個體私營企業(yè)老板打電話給他說:“等會到你家去坐一坐,。”本來到外面有應(yīng)酬的阿文,馬上回到了自己家里,。阿文前腳剛進(jìn)門,,企業(yè)老板牛飛后腳就緊跟著踏進(jìn)了門。
“牛老板,,你人來就是了,,還講客氣啥。”見牛老板提了一大袋子的東西,,阿文沒好意思地說,。
“哪里哪里,,其實早就要來拜訪文局長啦,我們做生意的就是這樣,,拖一下又一天,,拖一下又一天,搞到現(xiàn)在這個時候,。真對不起了,,還請局長您別有怪意咯。”
牛老板落座后,,阿文忙給牛老板倒了一杯功夫茶,。牛老板端起茶杯后說道:“文局長,聽說你有福氣,,生了個四胞胎,,每天的開支也比較大,我呢,,沒啥好準(zhǔn)備的,,這點就算我給幾位小侄子們的見面禮,請局長您就收下啦,。”牛老板說著,,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個大信封。
憑阿文的職業(yè)敏感,,他自知信封里面裝有多少貨,。阿文說:“牛老板,你這樣的話,,我下次都不敢叫你到我家來了,,你還是別這樣。”
“老弟呀,,你就別見外啦,,你們這些管錢管物的,哪個像你呀,,真是多讀了幾年書,,腦筋就是有點不拐彎。別人小平爺爺都說了,,‘不管白貓黑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老弟你以后有什么事情,,盡管說出來,,老兄我?guī)湍憬鉀Q解決。”牛老板說著,口沫再噴,。阿文聽著,,心里也覺得癢癢的。
牛老板走后,,阿文把牛老板送來的東西和錢拿進(jìn)房間,,心里就像早晨剛跑完步回來一樣,“叮叮咚咚”地跳個不停,。好幾次,,他想告訴阿蓮,可又怕阿蓮罵人,。
晚上,,阿文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這些煤老板們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阿文腦袋想得像一團(tuán)亂麻,。
“別人小平爺爺都說了,‘不管白貓黑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最后還是牛老板的一句話提醒了他,。反正牛老板是辦煤礦的,,發(fā)得很,這點小意思算過屁,,現(xiàn)在自己手頭又緊得很,,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不了,,到時候……阿文如此想著,。
時間到了月底,牛老板所在的煤礦會計到局里找到阿文悄悄說:“文局長,,我們礦這個月的生產(chǎn)形勢不很好,,牛老板說,請你給關(guān)照一點,。”阿文心領(lǐng)神會,,在會計送來的報表上簽上了一行字。
回到家里,,阿蓮問阿文:“牛老板是個什么樣的人”,。阿文直言不諱地說:“是一位煤礦老板。”阿蓮聽后提醒阿文:“跟煤老板打交道可要提防點,,天底下沒有那么多餡餅撿,,背后更多的都是陷阱。”
吃了晚飯后,,阿蓮跟阿文說:“明天我們局‘老大’的兒子結(jié)婚,,你看我們拿多少禮,。”
“你們單位的都拿多少?”阿文不足為奇地問。阿蓮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摔出兩個指頭在阿文面前,。阿文忙問:“是兩個大子還是兩個小子?”“當(dāng)然是大子啰。”阿文一聽,,心里像被針錐了一下,。
“我們能不能……”阿文自知自己銀行卡里的資金有多少,話說到嘴邊又噎回了肚里,。
“能不能什么伢,,總愛講半句話的。討厭,。”
“我是說,,以后我們能不能去投點資,四小寶一天天長大,,每天的開支都在一天天增加,,光靠我們倆的工資是沒辦法的啦。”阿文見阿蓮有點生氣,,忙轉(zhuǎn)變話題與阿蓮商量起來,。
“有好的項目是可以投點資,可風(fēng)險很大的,。再說,,我們手頭哪來的資本……”聽阿文要去投資,阿蓮詢問道,。
“資本問題,,還不簡單,我只有挪用一下,,不超過三個月,,馬上還回來。這叫‘借雞生蛋,、借梯上樓’,,老婆你說是不是?”
“話是這么說的,可我就是心里慌得很”阿蓮擔(dān)心地說著,。
“老婆,,你這就多余啦,你還不知道我的做事風(fēng)格,,沒有十成把握,,我是不會去撒網(wǎng)的。”阿文信誓旦旦,阿蓮沒再說什么,。
過了十天左右,,阿文告訴阿蓮:自己與一位高中時的同學(xué)一起去做了一筆買賣,到深圳去買了一批貨回來,,凈賺了三萬多元,。阿蓮高興得抱著老公就親吻起來。
“老公,,這么賺錢,,到底是做什么生意伢。”高興之余,,阿蓮又靜下心來問,。
“我也不知道哦,我問他,,他說要我放心,,反正不去偷不去搶的,以后還有更多更好的生意要做,。”阿文微笑著答道,。
“不會是……”阿蓮猜想著。
“老婆,,你就放心,,我的這位同學(xué),他在縣城有一棟房子,,在市區(qū)也買了別墅,他要是錢的來路不正,,他不是白活了?,F(xiàn)在這社會呀,就是‘有錢人當(dāng)爺爺,,沒錢人做孫子’,,我們也要趁機(jī)搏一把。要不然啊,,就能眼鼓鼓地看著別人賺錢,。”阿文見阿蓮有凝慮,忙給阿蓮解釋和開導(dǎo),。
“阿文呀,,我總覺得心里不安,你一定要搞清楚,,你們同學(xué)賺的是什么錢,。”
“好的,我馬上打電話給他。”阿文打電話過去,,電話無法接通,。再打,還是無法接通,。
晚上,,二寶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高燒不退,,哭個不停,。阿文和阿蓮兩人急忙把二寶送到醫(yī)院,經(jīng)檢查,,醫(yī)生告訴他們說:小孩肺部出現(xiàn)許多的斑點需要轉(zhuǎn)上級醫(yī)院治療,。沒辦法,阿文兩口子只能將二寶轉(zhuǎn)到上級醫(yī)院,。
二寶在上級醫(yī)院治療了半個多月,,體能恢復(fù)得非常迅速。只是在辦理出院手續(xù)時,,阿文的心里涼了一截:需將欠款28900元交清才能辦理出院手續(xù),。阿文馬上向家里人借錢,家里人一個個都以自己正在做事,、辦事為由,,搪塞回絕了他。這天,,阿文感到整個世界都是昏天黑地的,,從沒有過的一種滋味涌上了心頭。真他媽的是:有錢男子漢,,無錢漢子難,。
次日早飯過后,阿文無奈地跑到一家路邊店去買了幾個包子填塞肚子,。在回醫(yī)院的路上,,他的手機(jī)上收到了建行的提示短信:您尾數(shù)為689的帳上現(xiàn)轉(zhuǎn)56800元,請你查收,??吹蕉绦牛⑽母吲d得把包子摔到了馬路上,。心想,,這真的是“天無絕人之路,又掉餡餅”啦,。
回到醫(yī)院,,阿文高興地跟阿蓮說:“老婆,,我說了吧,‘車到山前必有路’,,老天爺一定會幫助我們的,。出院,帶二寶馬上出院,。”
“你是不是出去吃早飯撿到錢袋子了,。”阿蓮見阿文的高興樣,臉上也隨即泛起了紅暈,。阿文沒有回答,,只是把手機(jī)短信翻給阿蓮看。
阿蓮看后,,沒有說什么,,也沒有正面再追問阿文。只是心里仍像上次那樣,,耳朵根突然發(fā)起火來,。
時間又過去了半年多,阿文的辦公室里突然來了幾位穿制服的公安干警:“文副局長,,有些事情請你到縣刑偵大隊配合我們調(diào)查一下,。”
“我……我沒做過什么壞事的。”阿文一聽要自己去刑警大隊配合調(diào)查,,心里就緊張得有點語無倫次了,。
“我們沒說你做過什么壞事,只是要你配合我們調(diào)查,。”公安干警說著就把阿文帶上了警車,。
坐在警車上,阿文一路回想著:是不是牛老板……?是不是方經(jīng)理……?還是老同學(xué)……不,,不可能,,那些事情哪個當(dāng)官的沒有呀……
到了刑警大隊,主審官鐵青著臉問:“文華同志啊,,你知道是什么事把你帶到這里來的嗎?”
“我不知道。”阿文自我鎮(zhèn)定,。他早就聽人說過,,一旦自己被帶進(jìn)紀(jì)委或警察局問話,一定要鎮(zhèn)定,,不然就會說亂話,,不打自招。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陪審官提高八度的聲音追問道,。
“真的不知道,。”阿文繼續(xù)平靜地回答,。
“那熊隊長你來告訴他。”主審官下著命令,。
“文華同志,,你知道李滿,又名叫疤臉的人嗎?”熊隊長牛高馬大的,,眉毛一皺便問起話來,。
“他和我是同學(xué),他怎么啦?他不是在當(dāng)老板嗎?”一聽李滿的名字,,阿文心里就慌了神,。
“對,他是在當(dāng)老板,。你跟他有聯(lián)系嗎?”熊隊長繼續(xù)追問,。
“沒……沒有。”阿文回答得有點吞吞吐吐的,。
“我再說一遍,,你跟李滿到底有沒什么聯(lián)系,你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熊隊長陰沉著臉訓(xùn)道,。
“我們是沒什么關(guān)系,只是同學(xué)之間的來往,。”阿文硬挺著,,心里卻像在跳“迪斯科”一樣的。他心想:難道李滿的那么些房產(chǎn)和錢財都是來路不正的,,自己前段時間跟他合伙做生意,,他是不是在利用自己的資本……阿文不敢再往下想了。
“僅僅是同學(xué)關(guān)系嗎?你們之間最近還做了些什么,。”熊隊長問得更直接了,。
“沒做什么,我真的什么都沒做,,只是他說有生意要做,,要我入股打伙計,我就和他入了股,。”阿文認(rèn)為自己只是做了點生意,,沒什么大不了事。
“做生意,,做生意,,你知道你們是在做什么生意嗎?你們是在違法,是在害人!”見阿文還沒認(rèn)識到他在做什么生意,,熊隊長便手拍著桌子說,。
聽審判長說自己是在違法,,是在害人。阿文眼睛瞪得像燈籠,,直直的,,腦海里也似乎聽出了什么。
“你入股有多少,,錢是從哪來的?”見熊隊長發(fā)怒了,,審判員接著問。
“都是從朋友那里借來的,。”阿文壓低聲音回答,。
“真的都是從朋友那里借來的嗎?”審判員繼續(xù)問。
“真…真的,。”阿文被問得有點吞吞吐吐了,,但他還是不敢承認(rèn)自己的錢是從……
“文華同志,我們今天還叫你同志,,你是一個單位的領(lǐng)導(dǎo),,你也知道我們國家的法律原則,既然我們把你叫來了,,我們就已經(jīng)掌握了大量的事實材料,,你要跟我們講真話,現(xiàn)在還來得及,,知道吧,。”審判長見阿文已經(jīng)松口,便緩和語氣引導(dǎo)他繼續(xù)配合調(diào)查,。
但是,,阿文講到這里,嘴巴又突然像被人打了麻醉劑,,任審判人員怎么問,,就是只字不答,且任憑審問人員如何施壓,。之后,,阿文被轉(zhuǎn)移到了一個邊遠(yuǎn)農(nóng)場去審訊。
到了第三天,,審判人員把李滿發(fā)給他的匯款短信一條條的擺在他的面前;把李滿他們通過走私毒品的照片一張張擺在他的面前時,,阿文的心底里已經(jīng)明白了,眼淚水也隨即摔落下來,。
“審判長,我說,,但我有過請求,,我有四個小寶寶,,都還是幼兒,我只是想跟李滿他們?nèi)ベ嶞c錢,,好來維持家用,,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在做毒品生意。我要是知道,,就是再賺錢,,我也不會去參與。”阿文低著頭,,一句一句地述說著,。
阿文自從被公安干警帶走后,就一直沒再與阿蓮及四個小寶寶見面了,。阿蓮請她父親四處求人找關(guān)系,,最后阿文還是以行賄受賄、貪污,、挪用公款等數(shù)罪并罰被判處有期徒刑八年零六個月,。
在被運往省城勞改場的前一天,阿文再三請求看守所的領(lǐng)導(dǎo),,說他對不起阿蓮和他的四個小寶寶,,讓他與四位小寶寶一起留個合影。在阿文地再三請求下,,看守所的領(lǐng)導(dǎo)經(jīng)請示局黨組領(lǐng)導(dǎo),,便給他以人性關(guān)照,由局里的宣傳干事來給他們一家照了一個合影,。
來到省城某勞改農(nóng)場后,,阿文被分配到一個鑄造加工廠,專門進(jìn)行鑄鐵加工,,每天的工作時間都在十個小時以上,。阿文本來就身材不算魁梧,加上在單位上班,,從事的又是業(yè)務(wù),,從沒干過重活,到了勞改農(nóng)場后,,盡管他咬緊牙關(guān),,一天下來還是累得像骨頭散了架。
工作上的累,,每天睡覺過后,,還能挺住。最難捱的是一到晚上,,等監(jiān)管人員離開監(jiān)管區(qū)域后,,勞改場里那些所謂的“牢頭獄霸”就會開始“施政”,,行使他們的特權(quán)。
“新來的貪官,,你在外面那么風(fēng)光,,現(xiàn)在你也要做點正事了,去,,把兄弟們剛剛吃過飯的碗筷用舌頭舔干凈,。”一位尖嘴猴腮的牢頭獄霸瞪著眼命令道。望著臟兮兮的碗筷,,阿文心里直想吐,,但見牢頭獄霸瞪著眼的兇勁,還是強(qiáng)忍著去做了,。
次日晚上,,一走進(jìn)那又黑又窄,人擠著人的睡房,,阿文的心便緊縮起來,。等巡警人員離開睡房后,牢頭獄霸又開始“享福”了,。“新來的,。你過來一下,大爺我要洗洗腳,,你去倒水,,幫我來洗個腳。”見另一位新進(jìn)來的的獄友遲疑了一下,,牢頭獄霸拿著鞋子就朝新獄友砸了過去,。并怒吼著說:“你他媽的,還懂不懂規(guī)矩,,是不是想吃‘野果子’啦,。兄弟們,把他倒掛起來醒醒腦,。”說著,,幾位老獄友便把那位新獄友捻著倒掛起來。阿文眼睛看著發(fā)脹,,在心里咬牙切齒地說:這些王八蛋,,一點人性都沒有,就是出去了都不得好死,。
又過了幾天的一個晚上,,阿文躺在床上是睡非睡,滿腦子里都是四胞胎蹦蹦跳跳的天真摸樣。
“新來的那位貪污官,,剛才‘副爺’屙了屎,,在澡房里,你去把它扔了,,不能用紙,用手拿,。懂嗎?”尖嘴猴腮的牢頭獄霸瞪著眼命令著,。
“這……這位兄弟,我弄走就可以了,,非要用手拿嗎?”阿文咬著牙跟尖嘴猴腮的牢頭獄霸說,。
“廢話,什么時候有討價還價的,。老二,,你說是不是。”尖嘴猴腮的牢頭獄霸說著給一位身材有點高大的老二使了個眼色,。老二站起身走到阿文身邊順勢就是一腳猛踢過去,。
阿文“哎喲”一聲,趴到床上半天沒有抬起頭來,。
一次又一次,,他實在忍受不了了,便和那些所謂的“牢頭獄霸”論理,,誰知話沒說上幾句,,幾個惡棍般的打手就直沖上來,把他打得鼻青臉腫,。每次打時,,惡棍們還義憤填膺地說:誰叫你搞貪玩受賄,老子打的就是你們這些貪官,。
在監(jiān)獄里還有條規(guī)矩,,每次誰被打后,自己還不能說是被人打了,,勞改場的監(jiān)管人員也不會為你去深究,。按照勞改場人員私定的不成文的規(guī)矩,新進(jìn)來的人員,,是要經(jīng)過“訓(xùn)練”的,,不經(jīng)過“千錘百煉”,是改不了邪,,歸不了正的,。
阿文每天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后,一回到宿舍,就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自己堂堂一個局長,,沒想到卻成了“階下囚”,,等自己幾年過后,四個小寶寶還會認(rèn)識自己嗎?自己七十多歲的父母親身體……
在那失去自由,,沒有親情,,沒有人性的農(nóng)場里,阿文既思親心切,,又饑餓難飽,,慢慢的,他便積勞成疾了,,經(jīng)??谕曼S水。三年過后的一天下午,,阿文的身體經(jīng)檢查被定性為肝硬化晚期,,送到醫(yī)院治療后不久,就醫(yī)治無效,,離開了朝思暮想的妻兒,,告別了魂牽夢繞的父母。
阿文走后,,遵照他的遺愿,,阿蓮把他的尸骨運回了阿文的老家安葬。
吃過早飯后,,阿蓮帶著四胞胎來到阿文的墳前,,把阿文生前愛吃的倒缸酒、紅燒塊魚等擺在阿文的墳頭,,一邊燒紙上香,,一邊數(shù)著阿文曾經(jīng)對她的承諾。淚水又似墳?zāi)惯叺南?ldquo;唰唰唰”地摔打在阿文的墳前,。
來源:嘉禾網(wǎng)
作者:尹振亮
編輯:鄧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