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晉副

　　過了驚蟄,，天氣漸漸地暖和起來,，萬物復(fù)蘇了,，大地從冰雪考驗中走了出來,，草地開始披上了淡綠色的新裝，小樹枝頭冒出了綠茸茸的嫩芽,，鳥兒在枝頭跳躍,，吱吱喳喳地叫著，好像在說：春天來了,，快做農(nóng)活,。

　　我是在這春意盎然的時候回到了故鄉(xiāng)，打算清明掃完墳后再去美國,。十多年沒有回到老家田家鎮(zhèn)了，俗話說‘近鄉(xiāng)情更怯,，不敢問來人’,，確實也是如此，來到家口了,，我看到一片新的房子,，村門口修起了小游園，村巷變成了街道,，而且打掃得一干二凈,，……,。我疑惑起來，這就是我的家鄉(xiāng)嗎?因為我想像中的家沒有這么美麗,。這時弟嫂秋蘭看到我一下車,，馬上帶看放學(xué)回到家的小孫兒迎接過來，我才知道我是回到了老家,。

　　弟弟在村頭蓋了一幢三層樓的新房子,。他一年到頭都是在廣東辦廠，家里只好由弟嫂秋蘭帶著孫兒克勤克儉留守在家,，去年還請了一個叫湯麗的女人做保姆,，幫助弟嫂料理家務(wù)和照料小孩讀書。兩個侄孫兒看到我回來,，只是遠遠的看著我,，雖然在縣一中讀書了，好像對我這個未曾謀面的大爺爺有點害怕,，經(jīng)弟媳再三的催促,，才靦腆地走來，叫了一聲連我都聽不清的話：“大爺爺,。”“大爺爺好,。”

　　保姆湯麗卻很熱情地走來握著我的手，笑得好像讓全村人都知道一樣：“大爺爺,，你回得真快,，從美國坐飛機回的吧!”接著帶領(lǐng)我走進屋里，讓我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我招呼兩侄孫兒坐在我身邊來,，他們可能看到我和他爺爺相貌有點相同，或許是親情感的心理吧,，逐漸靠攏過來,，不到一天，就大爺爺,、大爺爺?shù)亟羞^不停,，要我講故事，教他們讀書寫字,。我們村邊有條小溝,，有許多小螃蟹，我小時經(jīng)常去吊螃蟹,，于是他們也找到一根小竹桿,，打死一個小蛤蟆綁在上面，賴著我?guī)麄內(nèi)サ躞π贰５苌┣锾m看見我和小孩很融洽,，他高興地對我說：“你是個教書匠,，子女都在美國，讓他倆也跟著你去美國讀書吧,。”我想告訴她,，美國的教育水平雖然好，但是比我們國家也好不了多少?，F(xiàn)在一些高官,、大亨的子弟花高價自費外國——尤為是到美國留學(xué)，“人人盡說西方好,，獨惜神州出蠢蟲,。”。這種“月亮總是外國的比中國的圓”的崇洋媚外思潮也波及到善良的國民,，都想把自已的孩子送去美國留學(xué)深造,，忘記了自己的國家是文明古國，中華民族是個英勇的民族,。有史以來,，世界上有那個政治家能比得上毛澤東!那個院士能比得上農(nóng)田泥土地里走出來的袁隆平、華羅庚!他們根本沒有去外國留學(xué)深造,。我看著弟嫂,，無可奈何地點頭答應(yīng)下來：“好吧!要克勤、克儉好好讀書,。”

　　在老家休息了一天,，拜訪了村里的叔侄和親朋好友，第二天我打算去探望忠民大哥和田菊珍大姐,，可是天剛亮,，弟嫂告訴我，今天是星期日,，克勤克儉要去春游,，要我?guī)麄兊胶氯グ萦^音，保佑他們能到美國去讀書,。弟嫂秋蘭還要湯麗云準備香燭供品,。

　　吃了早飯，湯麗將一籃香燭供品放在我面前,，媚笑著對我說：“大爺爺真好,，你一回來就把這兩個跳皮鬼穿上牛頭繩了，不然成天吵得我和秋蘭姐連牌都打不成,，而且盡是輸。昨天他們跟到大爺爺看書寫字，我贏了二百多元,。”盡管湯麗說話聲音又清晰又甜蜜,，然而我無心回答她，而且借機打量了一下這個至曾相識的女人：年紀大概四十多了,，打扮像個二十來歲的姑娘,，穿著短衣裙，肉色襪褲筒套著兩條纖毛的大腿,，腳蹬著黑色高跟鞋高,。這樣打扮的女人，在我們家鄉(xiāng)從來沒有看到過,，在國外也罕見,。

　　湯麗見我沒有回答她，拉著克勤的手笑瞇瞇地說：“勤勤,，你拜佛要虔誠點,，記住代阿姨也作幾個輯，要菩薩保佑阿姨打牌盤盤贏,。”

　　克勤掙脫湯麗的手大聲地說：“我才不跟你拜菩薩呢!”

　　秋蘭白了一眼湯麗說：“你自己去拜觀音老母吧,，要她保佑你和廣新早點結(jié)婚，輸了錢有人墊本,。”說完拉著湯麗嘻嘻哈哈地去打牌了,。

　　寒泉寺是我縣一所觀音寺，解放后被老百姓拆除,，前幾年才另擇名地復(fù)建?，F(xiàn)在國人富得流油，不但恢復(fù)了名剎古寺,，而且與古今名人尋宗問祖,、攀親結(jié)友，打造人工天然景觀,。我?guī)е鴥蓚€侄孫孫來到寺前,，向捐獻柜投了百元錢后就進入了大殿，這天來這寒泉寺拜佛的人不少,，而且大多數(shù)是衣冠楚楚的中年人,，他們不是來求財就是來求官的。大概我不習(xí)慣那股香火味的原故,，督促倆侄孫草草拜完佛后,，便匆忙地離開了大殿，來到門前透透新鮮空氣,?？饲诳藘€兩人一出就到水溝邊找同學(xué)玩去了,，丟下我站在大樹下。突然我發(fā)覺有雙眼睛瞪著我,，而且她朝我走來了,。我回頭一看，一個老婦人己站在我面前,。她頭發(fā)斑白,，穿著一件鐵灰色的女列寧裝，這是當年流行的服裝,，現(xiàn)在很難看到了,，雖然肩上補了兩個大補丁，但洗得很干凈,。手上挽著一只裝滿香燭供品的籃子,，眼睛看著我，帶著似笑又笑不出來的口氣說：“華弟弟,，你從美國回來了?我天天都在盼望你回來呀,。”

　　在我們家鄉(xiāng)，上了年紀的人我基本上有印象,，然而這個稱我為‘華弟’的老婦,，我似曾看到過，但頭腦中一片模糊,，記不起在那個地方見過面了,。

　　老嫗見我沒有開聲，她走近過來放低聲音說：“華弟,，我是你田菊珍大姐姐呀!你也來燒香吧,，我也跟你一樣，來拜佛贖罪的,。”

　　我驚愕起來,，看到這個自稱田菊珍的老嫗臃腫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從臉上不協(xié)調(diào)的皺紋里看到了她年輕時美麗面貌,。她,，就是我日夜思念的田菊珍大姐姐呀，怎么還不到六十歲,，變成了八,、九十歲的老嫗?我馬上扶住她：“大姐姐，是你?怎么來這里贖什么罪,。”

　　“對,，我是來拜佛贖罪的。”田菊珍大姐重又復(fù)了一句,，緊挽住籃筐,，好像怕我搶走似的,。“華弟弟，我知道你不信神,，是工農(nóng)兵大學(xué)生,，還到美國讀過書，我想問你,，上帝的官大還是觀音大士的官大?那一年文化大革命，我丟了天子老爺……對,，那個時候大家都不信神,，沒有神權(quán)，……現(xiàn)在信神信鬼了,，湯麗婆娘說,，神的權(quán)力很大，我得罪了神,，就遭到神明對我的報應(yīng),。她要我吃齋敬神，贖罪……,。”

　　我扶著田菊珍大姐坐下來,，怎么樣告訴她呢?想了一陣，我才像個考試交不出答案地說：“大姐姐,，世界上根本……也許,，這個信則有，不信則無,。”

　　“湯麗說,，美國人飛上了月亮，還信上帝,。上帝是洋鬼子,，華弟弟，你說是嗎?”田菊珍看到我回答不出來,，于是放下籃筐,，慢慢訴說著：“我丟了菩薩天子老爺，應(yīng)該報應(yīng)我才對呀!不應(yīng)該株連我的男人,，株連我男人領(lǐng)導(dǎo)的工廠,。那年他本來調(diào)到工交局當副局長了，可是工人們硬拖住他不放,，說廠是他領(lǐng)導(dǎo)他們艱苦創(chuàng)業(yè)辦起來的,，現(xiàn)在也要領(lǐng)導(dǎo)改革開放。他看到和他一起同甘共苦的工友們,，也舍不得離開工廠這個家,，于是留了下來,。這時上級派了一個廠長來，這個廠長,，就是文革中抓去坐牢的湯德全,，他平了反后補齊了工資又恢復(fù)了職務(wù)。忠民退居二線了,，成天和工人們一起干活,。”田菊珍大姐姐看到我陪她坐在一起，眼里有點希望的光芒,，嘴吧子變成像當年一樣地能說會道,。

　　“你是說蕭成忠大哥吧，我正想明天去看看大哥哥和大姐姐,。”

　　“他?”田菊珍伸出干巴巴的手擦著眼睛,，然而眼里沒有一滴淚水。接著嘆了一口氣說：“他變了,，他本來留下來,，和工友兄弟一樣以廠為家?？墒峭司佣€后,，每天愁眉苦臉，睡在床上嘆著氣,。新廠長湯德全來上任不到兩個月,，就把他的七大姑八大姨招工進來了，安排當會計,、辦公室主任等職務(wù),。借改革開放的名義把搞得亂七八糟，明明是虧損了,，還成為先進企業(yè),，改革開放的標兵。不上幾年年,，工廠也宣布破產(chǎn),。工友們紛紛找上門來問忠民要家，這是他們在毛主席領(lǐng)導(dǎo)下艱苦奮斗幾十年,，自力更生創(chuàng)造起來的家呀!現(xiàn)在家沒有了,，工人們下了崗，忠民也提前退了休,。”說到這里,，田大姐嗚嗚咽咽地哭起來，眼晴頓時失去了光彩,，臉上的皺紋滿布,，使她那丑陋的臉更顯得可怕了,。

　　我知道她還想講什么，但也無法安慰她,，只是拉看她的手說：“文東文方現(xiàn)在在那里!”

　　“他們,，他們。”誰知這一問,，又引來了大姐姐的痛苦,，但是他擦掉落在腮邊一滴眼淚說：“本來兩兄妹學(xué)習(xí)成績不錯，由于無錢負擔他們讀書,，只好到廣東打小工做苦事,，吃了上餐沒有下餐。湯麗說都是我丟菩薩丟出的報應(yīng),。我贖了多年的罪，天子老爺也不原諒我,。湯麗說天子老爺?shù)纳霞壥怯^音菩薩,，觀音菩薩的上級是上帝。上帝是最仁慈,、最英明的領(lǐng)導(dǎo),，美國人都拜上帝發(fā)了財。她還要我去洗禮信上帝,。華弟,，你到過美國，上帝是不是最靈的神明?”

　　我知道田菊珍大姐姐知道有苦說不出來,，看到這一打扮,，不由使我的眼眶紅起來，我本想向她解釋,，世界上根本沒有神明和上帝,，上帝的忠實信徒也不是富得流油，許多人還是乞丐,、窮光蛋,、流浪漢。上帝的信徒是仁慈的話,，也不會跑到伊拉克去殺人放火了?，F(xiàn)在有不少的人，凡事都靠天,、靠人,、靠上級、靠父母,，靠朋友,，唯獨忘了靠自己,。田菊珍大姐姐就是靠神明來給她擺脫困境。我很想向她說出,，可是看到她這種情況,，很難開口說出來。突然我想起田大姐很愛唱歌,，于是向她說：“大姐姐,，你不是愛唱歌嗎，你經(jīng)常唱的國際歌上不是說‘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chuàng)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你和我都是共產(chǎn)黨員,，要相信黨，相信政府,。”我知道她要去大殿燒香拜佛,，必須要滿足她的心愿，于是提起籃子扶著她走到大殿前：“大姐姐,，你去忙吧,，明天我才去拜訪你了。”說完將五百元鈔票塞給她手中,，敢緊的走開了,。

　　午飯后，我將遇見田菊珍大姐姐的情況告訴弟嫂秋蘭,，秋蘭嘆一口氣說：“文化大革命后期,，掀起工業(yè)學(xué)大慶運動，縣里要為氮肥廠,，把忠民抽調(diào)去辦廠,，他們在那里按照毛主席艱苦奮斗、自力更生的指示,，和工人奮戰(zhàn)了十多年,，成為了縣的龍頭企業(yè)，忠民大哥提撥為廠長,。不久縣里把忠民大哥調(diào)到縣里工作,，派去落實政策后從牢里放出來的湯德全去當廠長。忠民大哥被工人挽留,，沒有走成,，來了新廠長，他只好退居二線。氮肥廠破產(chǎn)后,，忠民退了休,。據(jù)說忠民退了休后，天天去氮肥廠抱著那塊牌子哭,，累和氣惱使他憂慮成疾,，患上了癌癥，久治無效而去世,。”

　　“忠民大哥死了?”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難怪上午時我一提到忠民大哥，田菊金大姐流出了眼淚,。“怎么會死?”剛才弟媳已講了得癌癥死的,，現(xiàn)在還問她。我話剛出口,，覺得自己有點癲三倒四了,。

　　“蕭忠民死后，不上兩年父母也相繼而亡,，留下一大筆欠債給田菊珍一人承當,。一雙學(xué)習(xí)成績很好的兒女，考取大學(xué)后因無錢上學(xué),，一氣跑到廣東打工，發(fā)誓不賺到錢幫媽媽還清債,，就跳到珠江去浸死,。還抄了偉人寫的一首詩交給菊珍大姐：‘孩兒立志出鄉(xiāng)關(guān)，學(xué)不成名誓不還,。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多造孽，田菊珍大姐那能經(jīng)得起這種殘酷的打擊嗎!八百多元一個月的退休工資,，又要還債,。她也得上了病，小病忍著,，大病頂著,，不到幾年時間，她就病成這樣子了,。”說到這里,，秋蘭看了一眼在廚房里洗碗的湯麗說：“加上我家這個仙姑又說她丟了菩薩丟出來的報應(yīng)，要她天天燒香拜佛,，還要她去洗禮拜上帝,。這種精神壓力，使菊珍大姐變得神志不清了。……菊珍大姐真可憐,，村里的人都叫她叫癡婆,。”

　　“我看到她可憐才幫助她的。”湯麗匆匆走出來,，拿起圍裙擦著手說：“不是我要她信神信鬼的,，是她自己說當年丟了天子老爺，菩薩對她的報復(fù),，還說天子老爺?shù)拇蟮犊硵嗔怂^上的一根血管,，才變成癡婆的。”湯麗又重復(fù)一句說：“她不該把那把大刀拿到茅坑里做攪屎棍,。”

　　我看著那個似曾相識的櫻桃尖嘴吧,，反問一句：“你是說丟菩薩犯了罪吧。”

　　湯麗尖嘴吧媚笑起來：“大爺爺,，起碼犯了破壞文物的罪呀?，F(xiàn)在各地都在修連廟堂寺院，給菩薩開光,，就是保護文物嘛,。……咳，田癡婆自已邊承認犯了罪,，這兩年都在立功贖罪,。不但家里供著菩薩，天天清早起來先拜神,。而且七天吃一次齋,，來寒泉寺燒香拜佛。聽說她還要做把鍍金大刀交給菩薩手中呢,。”

　　秋蘭插話說：“那是你這仙姑要她做的,。菊珍大姐還來問過我，我要她不要浪費錢,。”

　　“要做鍍金大刀,，也應(yīng)該由我來做。”我忍著性子說：“告訴你們,，那把大刀是我拿到茅坑里去攪屎的,，應(yīng)該要砍斷我頭上的一根血管。”我掛心的還是文東文方兩兄妹：“她那一雙龍鳳胎呢?”

　　“高中畢業(yè)的十七,、八歲學(xué)生能做什么!你弟弟知道后,，馬上找到他們，好說歹說才讓他們打了一個月暑假工,，給他兄妹錢交學(xué)費,。這倆兄妹讀書很好，能吃苦，放了假就到廠里打工,，連禮拜天也找事做,。”

　　這時我想起了五年前的一件事，弟弟打電話和我商量搞個教育獎勵會,，供村里成績優(yōu)秀的貧困學(xué)生上學(xué)讀書,，我很支持，并拿出我的稿費積極投入,，原來就是為了幫助像菊珍大姐姐一樣的貧困孩子上學(xué),。“他們年年可以拿到獎金嗎?”

　　“我們按你這名譽會長規(guī)定的獎勵方法進行獎勵。文東文方年年學(xué)習(xí)都名列前茅,，發(fā)給他們特等獎金,。學(xué)校又有獎金、助學(xué)金發(fā)給他倆,，加上勤工儉學(xué)的收入,，還足足有余了。現(xiàn)在他們說要考取研究生才回家,。”

　　“你們沒有把文東文方的情況告訴田菊珍大姐嗎?”

　　“不去告訴還好,，告訴她了還挨了一頓打。”秋蘭說,，“他倆姐弟上了大學(xué),，我和你弟弟專程回來告訴她，誰知她大罵著我們,，‘拿我田菊珍來作交易,，讓廣新供我兒女讀書，你秋蘭婊子去嫁給廣新吧,，你們跟我滾出去,。’連文東寄錢回家都說是廣新的臭錢,，把匯款單丟在地上還要踩一腳,。我們再三地告訴她，這是文東文虧打工賺到的錢,，廣新要和湯麗結(jié)婚了,。好話說了一大籮，她就是不信?，F(xiàn)在還不理自己的親骨肉,，文東和文方也因?qū)W習(xí)忙，不知媽媽的情況,。”

　　湯麗看到又要扯到她身上,，馬上插嘴說：“秋蘭嫂，是廣新賴著我嫁給他。我看大爺今天難了,，我們?nèi)ゴ蚺瓢伞?rdquo;

　　秋蘭拉著湯麗去打牌了,，我覺得客廳突然顯得寬大起來。陽光雖然躲在厚厚的色窗簾外不敢進來,，可是微風卻偷偷地竄了進來,，吹動了電視機旁發(fā)財樹上掛著的紅包。紅包抖動著,，顯示出那種萬能力量,。正中間掛著一面49寸的大電視，放影出那種嬉戲玩樂的畫面,，可是我無心欣,，只希望睡上一覺，調(diào)整一下思維,。于是關(guān)掉電視機躺在寬大的沙發(fā)上,，然而還是不能入睡，一合上眼皮就好像看到田菊珍大姐姐站在我面前,。我懷疑今天是否認錯了人,，美麗、倔強的大姐姐不會變成癡傻傻的,、像遭了霜打茄子樣的老嫗,，或者我也被大刀砍了一刀砍斷了血管，變成癡人了,，認錯了人,。我想，世上的很多事情難以說清楚,，說不清楚的事就變成了未解之迷,，留給后人去探討。

　　我挖空心思回憶著,，我認識中的田菊珍是個美如天仙心靈手巧的大姐姐,，十五歲那年初中畢業(yè)后，她響應(yīng)黨的號召回到了家鄉(xiāng),，不到一年就嶄露頭角,，成了我們田家鎮(zhèn)公社的金鳳凰。她帶領(lǐng)全村婦女讀書識字,，和村里的男子漢打擂臺比武,，把我們村里變成了‘女權(quán)’的天下。村民們喜歡她,，尊稱她為大姐姐;縣里看得起她,，說她是我縣的“邢燕子”,。當時農(nóng)村正在搞四清工作，田菊珍大姐當上了大隊貧協(xié)主任,，并成為了地區(qū)和省的學(xué)習(xí)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

　　“人怕出名豬怕壯。”田家鎮(zhèn)公社一枝花田菊珍從省城開會回來,，上門提親的絡(luò)繹不絕,，有國家干部，有部隊軍人,，也有大學(xué)生,。公社副書記蕭得財多次親自登門為獨林仔廣新提親，還動員一些領(lǐng)導(dǎo),、親友來做說客,，并且要廣新三天兩天從縣養(yǎng)路班回家，賴在田菊珍家里交流感情,。

　　雖然那時我剛十一歲,，可是進入初中讀書了，有一天我好奇地問田菊珍：“大姐姐,，那么多人都來要你去做老婆,，你嫁給那個?”我們村里的小孩，都跟著他家的弟妹稱呼她為大姐姐,。

　　“大姐姐一個都不喜歡,，不嫁人。”田菊珍大姐姐蹲下來笑著對我說,。“華弟弟,，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我們永遠在一起?哦，我知道啦,，大姐姐不到外村,，大姐姐要嫁給蕭廣新做老婆。”

　　“大姐姐更不喜歡廣新,，嫁給那個人是不會幸福的,。華弟弟，等你初中,，不,，高中畢業(yè)后,，也回家來建設(shè)美麗的家鄉(xiāng),。待到那時我們田家鎮(zhèn)人民在毛主席領(lǐng)導(dǎo)下，過上了好日子,，我才嫁人,。華弟弟,，我嫁人時，請你來喝喜酒好嗎!”

　　“來,，拉勾,。”

　　“好，拉勾,。”田菊珍大姐姐伸出指頭勾住我的手指說：“拉勾拉勾拉拉手,，姐姐嫁人你喝酒。”

　　“不,，不對,。我還要送親!”

　　過了不久，大概是三,、四個月時間,，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公社書記湯德全變成了走資派,，田菊珍大姐姐成為田家鎮(zhèn)造反派的頭頭,。我們也停課鬧革命了，回到家鄉(xiāng)跟在大姐姐后面湊熱鬧,。將近過春節(jié)時,，在省城讀大學(xué)留校等分配的大學(xué)畢業(yè)生蕭忠民回來了，他也拉了一派人馬,，和田菊珍大姐打?qū)︻^,。這兩派人馬經(jīng)常互相扯皮,，但又聯(lián)合起來唱革命現(xiàn)代京劇‘紅燈記’‘沙家濱’,。大概沒有揪斗走資派和批判牛鬼蛇神的原故，縣里批評我們田家鎮(zhèn)“文化大革命搞得冷冷清清”,。驚蟄后的一個晴天,，縣里幾大造反派的頭頭糾集了一些大隊造反派司令，來到田家鎮(zhèn)‘抓革命,，促運動’了,。我記得縣造反派司令很威武，穿著一身軍裝,，在一男一女的衛(wèi)兵的保護下,，一進門就用紅本本指著我們說：“你們的司令是那個!”

　　“我，我田菊珍,。今天你們是來找我的吧,，為什么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身穿鐵灰色女便裝的田菊珍大姐姐走進來大聲地說,。她褲腳扎到膝蓋上,，雪白的小腿上還粘著泥巴,，看樣子是剛從田里回來。

　　縣造反派司令將紅本本指著田菊珍的鼻子呵道：“田菊珍,，你不斗走資派,，不橫掃一切牛鬼蛇神，以唱戲,，生產(chǎn)來壓革命,，這是公然對抗毛主席親手發(fā)動的文化大革命行為，應(yīng)該向毛主席請罪!”說,，旁邊那個高大的女衛(wèi)兵馬上走過來抓田菊珍大姐姐,。

　　田菊珍大姐姐一把推開女衛(wèi)兵，沖到縣造反派司令面前說：“誰說我們不斗走資派!公社湯德全書記貪污公款600元,，破壞軍婚搞腐化,，我們把他斗臭了，還送到了縣公檢法依法處理,。前些日子是過春節(jié),，我們演唱革命現(xiàn)代戲演錯了嗎。李司令,，我們田家鎮(zhèn)開展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為的促進人的思想革命化，帶動生產(chǎn)的發(fā)展,。毛主席是最關(guān)心農(nóng)民的,，時刻牽掛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現(xiàn)在是春耕備耕時間,，我們應(yīng)該響應(yīng)毛主席的號召抓春耕生產(chǎn)呀,。”

　　“你們的革命行動，我們應(yīng)該支持,。但是要抓革命,，才能促生產(chǎn)，通過批斗走資派,，掀起春耕生產(chǎn)高潮,。”縣造反派李司令口氣軟了許多：“今天我們來你村，就來一次大聯(lián)合,，組織一次聯(lián)合批斗大會,，把走資派蕭得財揪出來批斗，把牛鬼蛇神,、大隊支書和四不清的干部統(tǒng)統(tǒng)押上臺來陪斗,。我知道，蕭得財是蕭廣新的爸爸,，也是你未來的公公,，你不斗他，……你變成了田家鎮(zhèn)大?；逝?。”

　　這時田菊珍大姐姐像只發(fā)怒了的獅子，馬上用紅本本指著李司令罵道：“你混淆黑白胡說八道,，告訴你,，蕭得財不是我未來的公公，這門親事我根本沒有同意,。再說蕭得財是公社副職,，工作上沒有什么過錯，又沒有做什么壞事,，他是個庸人,。”

　　“李司令，我蕭忠民,，是田家鎮(zhèn)造反派的司令,。”蕭忠民走上攔開田菊珍大姐說：“李司令，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發(fā)動這次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就是防止資本主義復(fù)辟,、維護黨的純潔性和尋求中國自己的建設(shè)社會主義的道路。使我們這個國家,、這個黨,，永不改變顏色、永遠走社會主義道路,。今天帶了這多人馬來我村,，我們十分歡迎?？墒亲哔Y派湯德全己關(guān)在看守所里,，牛鬼蛇神都在田里監(jiān)督教動，怎么辦?只有一個還躲在廟里,，我們也準備揪出來火燒,。”

　　李司令看到蕭忠民說話很有理論，拿不出話來嚇唬他：“好,，把躲在廟里那個走資派揪出來批斗,。”

　　田菊珍明白了蕭忠民的意思，笑著說：“你們派兩個人跟我去揪他出來,。”說完帶著兩名大漢來到廟里,，指著天子老爺菩薩說：“就是他。”接著她把頭發(fā)一甩,，嚴肅地說：“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教導(dǎo)我們‘菩薩是農(nóng)民立起來的,，到了一定時期農(nóng)民會用他們自己的雙手丟開這些菩薩,，無須旁人過早地代庖丟菩薩。共產(chǎn)黨對于這些東西的宣傳政策應(yīng)當是：“引而不發(fā),，躍如也,。”菩薩要農(nóng)民自己去丟，烈女祠,、節(jié)孝坊要農(nóng)民自己去摧毀,，別人代庖是不對的。 ’現(xiàn)在不是講破四舊,，立四新,，丟菩薩嗎。把天子老爺抬到沙子坪一把火燒掉,。”

　　李司令被弄得哭笑不得,，只好說：“我們支持你們的革命行動。”

　　當時我也跟著大人們?nèi)R里,，感到這爭很新鮮,，也好玩，拿起天子老爺那把大刀砍樹砍草,，還將大刀丟在茅坑里作攪屎棍,。

　　“華弟弟，不要玩了,。”田菊珍大姐姐看到李司令帶著大隊人馬走后,，拿過我手中的‘大刀’丟到茅坑里說：“交給你一個任務(wù)，你組織幾個小朋友放哨,，看著還有不有還鄉(xiāng)團來倒亂,，我要帶領(lǐng)社員去做事了。”

　　這么一鬧,，我們田家鎮(zhèn)成為了全縣有名的攻不下的頑固堡壘,，田菊珍大姐姐也變成了大保皇派,。清明一過,，縣里派來了工宣隊進駐公社搞斗、批,、改,，把田家鎮(zhèn)作為重點。田菊金大姐姐不但丟了造反派司令的官,，而且連貧協(xié)主任,、婦女主任的官都罷免了。蕭忠民也卷起被窩回省城，到學(xué)校里等候分配,。正好那時,，我要去省城姑姑家，跟他一起同行(也可以說,，我爸爸要他帶我去),，一路上，蕭忠民待我像小弟弟一樣,，到了省城,，他經(jīng)常抽出時間去我姑姑家,，輔導(dǎo)我復(fù)習(xí)功課,。從此蕭忠民成了我的“大哥哥”，在他的幫助下,，我進入省城的中學(xué)讀書,。不久聽說在忠民大哥分配到省城工作，可是他再三的要求回縣里工作,。組織上只好同意他的意見,。他返回省城辦手續(xù)時，來到我姑姑家告訴我,，田菊珍大姐姐雖然罷了官,，她還是我村(大隊)婦女的頭頭，帶領(lǐng)一大群婦女白天干活,，晚上學(xué)文化,，學(xué)唱命樣榜戲，去縣里匯演時還拿到了一等獎,。后來革命三結(jié)合時,，田菊珍大姐姐是公社鐵姑娘隊隊長，入了黨,，并且當上了公社革命委員會常委,、后來?選為公社副主任。

　　忠民大哥哥分配回縣里工作,，起初在機械廠當技術(shù)員,，三結(jié)合時也選為副廠長，不久和田菊珍大姐姐結(jié)了婚,。他們在結(jié)婚時,，不但給我發(fā)來了請?zhí)€打了電話給我,，可是那時我正下到部隊學(xué)軍,，沒有回去送親吃喜酒。據(jù)我弟弟告訴我，田菊珍大姐姐是‘鐵梅’做的介紹人和證婚人,，她和忠民大哥哥唱紅燈記唱出了感情,。結(jié)婚時很熱鬧，也很簡樸,，兩人唱了一段紅燈記后就被群眾擁著進了洞房,。弟弟還告訴我，最惱火的是蕭得財父子,，一個沒有當上公社主任,，一個沒有討到田菊珍做老婆，他兩爺仔抱著腦袋坐在家里哭了一夜,。第二天他倆到處宣傳：“田菊珍是丟天子老爺丟出來的官,，和蕭忠民是丟菩薩丟出來的兩口子。”

　　我模模糊糊睡了一會,，突然炒豆子響聲驚醒了,，我起來一看，原來雨點打在玻璃窗上,。‘春天春天,，時時發(fā)癲。’上午還是暴日頭,，將近旁晚時卻下起大雨來了,。弟嫂秋蘭哄走湯麗去打牌后，一下午都在家里監(jiān)督孫兒做作業(yè),，看到我醒來馬上倒上一杯茶放在我眼前,，看到湯麗不在家，低聲地說：“大哥,，菊珍大姐真造孽,，‘夕陽無限好，又遭風雨催殘,。’忠民大哥死了后,，欠下一大筆賬，他父母看到田菊珍大姐還是四十多歲年紀,，加上蕭廣新父子又來勸說,，再三地表態(tài)幫忠民還清債務(wù)、撫養(yǎng)小孩,，對父母養(yǎng)老送終,，他們終于心動了，年小的兒女也希望媽媽有個幸福的晩年,。一家人都來求你弟弟做菊珍大姐的工作,，要菊珍大姐擇夫改嫁,。廣新和他爸爸天天來找你弟弟，要我們?nèi)プ雒?，你弟弟迫得沒有辦法,，也想和菊珍大姐重新組合一個美滿的家庭。于是我們只得去菊珍大姐家和廣新求親了,。”

　　“廣新,，就是蕭得財?shù)莫毩肿邪伞?rdquo;我想起了蕭得財為他兒子廣新向田菊珍大姐姐求婚的事。

　　“就是他,。”秋蘭接著說起來,。“廣新在我們田家鎮(zhèn)也算一個知名人士。他一無人相二無口才三無肚才(才能),，全靠父親的上下跑腿才招工到養(yǎng)路工班,，可是他連馬路都不會掃，只好調(diào)到鐵廠去挖鐵礦,，不久又去挖煤炭,。忠民調(diào)到氮肥廠辦廠,，他爸爸好說歹說,，又來到氮肥廠來守煤炭，不久調(diào)去交通局看守大門,，后來到公路管理站當傳達直到退休,。他討了六、七次親,，現(xiàn)在仍然孤家寡人,。田菊珍大姐根本看不上廣新，你弟弟和我去她家,，剛一開口就被趕出了門,。到現(xiàn)在還視我和弟弟是個騙子，她的兒女文東文方讀大學(xué),，也以為拿她來做交易,，騙廣新的錢供他們讀書的。”

　　“我知道你們會說廣新的,。”湯麗耳朵特別尖,，還沒有進門就說著：“其實廣新是個有本事的人。那年田癡婆丟菩薩時,，他偷偷地藏下了土地公土地婆,，在土地公土地婆的保佑下不但走財運，還走桃花運,，討了七次老婆六次都是黃花女仔?，F(xiàn)在一個人每月工資千多元，吃不完喝不完，過著神仙的日子,。大爺爺,，告訴你吧,，這個廣新搭幫我這九仙妹跟他指點迷津,，才有今天幸福生活。那一年我跟著我父親去氮肥廠,，我當會計,，廣新負責煤場，那里有好多煤炭,，我要他拖在廣西去賣,，賺了不少的錢。煤炭賣光了,，我要我爸爸將廣新調(diào)到工交局看大門,。要不然，他也和我一樣被開除了,。”

　　“你還把你后媽也送入了牢房,。”秋蘭戲謔地笑著：“幸好你爸爸和你斷絕了父女關(guān)系，并且把你后媽來當替罪羊,。湯麗,，你這九仙妹現(xiàn)在誓死都要嫁給廣新，并且賴在廣新床上不走了,。原來你跟他早就有一腳了,。”

　　湯麗就是九仙妹?這下我記起了這個似曾相識的櫻桃尖嘴吧來。

　　一九七九年,，四月初剛剛結(jié)束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我得知父親患病住院，馬上請假回家來探望父親,，準備清明掃墳祭祖再返學(xué)校,。回來的第二天下午,，聽說田菊珍大姐姐從縣委會下到染織廠當廠長,，住到忠民大哥的氮肥廠。我騎著自行車去氮肥廠探望她,。這時正是初夏時刻,，太陽像火爐一樣烤著大地，沒有一絲風,，悶熱得像個蒸籠,。我來到氮肥廠門口時,，看到一個身身鐵灰色的確涼便裝的美麗少婦笑瞇瞇地迎著我說：“華弟弟，你從北京回來了?我和你忠民大哥天天都在盼望你回來呀!”

　　我連忙跳下自行車,，高興地說：“大姐姐,，你越來越年青漂亮了。要是定街上會到你,，我恐怕認不出來呢,。忠民大哥呢?”

　　“他有事，在家里等你,。”

　　“我知道你們都很忙,。”我笑著回答：“我還知道大哥哥和大姐姐走出機關(guān)，到工廠領(lǐng)導(dǎo)改革,，現(xiàn)在工廠由全縣有名的虧損大戶,，變成了地區(qū)出名盈利大戶了。不忙那能有成績?”

　　我和田菊珍大姐姐一路上有說有笑,，來到了家屬區(qū)一幢六層樓房前,，田菊珍大姐姐指著三樓的一間房子說：“到了，我就住在那里,。”

　　忠民大哥住的房子,，三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在那時來講也算是高級的了,。我一走進敞開房門的客廳,，看見幾個工人圍著蕭忠民,，正在爭吵著。蕭忠民看到我進來,，笑著點頭說：“華弟弟,，這么大熱天也跑來看我?先到房子里坐吧,。”說完又埋著頭看著桌子上的圖紙了,。

　　田菊珍大姐姐和工人們笑著打了一下招呼后說：“忠民，我的大廠長,，總是把會議搬到家里來開，你不休息,，工人兄弟們要休息呀,。”

　　“你來打什么岔!”忠民大哥抬起頭看了一眼大姐姐，紅著脖子說：“你這個大廠長怎么當?shù)?剛才楊大嫂周大姐和一些職工跑到我家里來找你,，和你商量提高織布產(chǎn)量和質(zhì)量的問題,。你知道,，毛主席逝世兩周年了,，我們要繼承他的遺志,，把工業(yè)學(xué)大慶搞好，不辛苦點怎能行,。你是管百多人吃飯的,，不是接客送客的。華弟弟來看我們,，不去接他也會來,。”

　　“我怕華弟弟找房子不到,。”田菊珍大姐姐說：“我已經(jīng)會到了楊大姐他們,，而且一邊走路一邊和她們探討，明天我準備和他們進行織布比賽,。”

　　一個年老的工人打量我一番后說：“這就是你經(jīng)常說的蕭忠華老師吧,，蕭廠長，貴客到來,，我們明天再研究了。”

　　田菊珍大姐姐銀鈴般的笑起來：“華弟弟,。我們這幾年沒有休息地拼命干,，把工廠搬到家里來，以廠為家,，把家當廠,。如果我也跟你忠民大哥一樣，我們這個家太小了,。忠民,，我們應(yīng)該下去多走訪一下工人，和他們一齊在現(xiàn)場解決問題,。”

　　“李師傅,，你的意見很對，明天午飯后我們再到現(xiàn)場具體作出方案,。”蕭忠民說完,，馬上跳過來，抱著我左看右看說：“華弟弟,，我的研究生,，昨天回來今天就來看我，你太有心了,。華弟弟,，你長胖了,，像個紳士，不像個大學(xué)者,，比我上大學(xué)時的大學(xué)教授還威武,。菊珍，今天你把拿手好菜拿出來,，我們今晚要好好喝一壺,。”

　　菊珍大姐姐連忙走進廚房，露出頭來說：“李師傅,，你們也吃了晚飯才走,，幫我陪陪客，品嘗我的廚師手藝,。”

　　忠民大哥也再三地挽留也沒有留住那幾位工人,，只好將他們一一地介紹給我認識，我同他們握手時,，覺得他們的手十分析蒼勁有力,，我想中國的改革開放，必須穿托在他們身上,。

　　晚飯很熱鬧,，大姐姐菜炒得不錯。我從來不喝酒的人,，也破例喝了兩杯,。我們邊喝酒邊談，談得很融洽,，不時地發(fā)出幸福的笑聲。尤其是田菊珍大姐姐講得有條有理,，聲音又親切甜蜜,，連我這個當了多年教師的都自愧不如。

　　我看到客廳正中墻上掛著毛澤東主席的像,，看到老百姓把毛主席當作神明一樣的敬仰，我感動的問著：“大姐姐,，聽我弟弟說,，前年毛主席逝世開追悼大會時,你廠的工人們都悲痛大哭，你哭得當場暈過去,，幸虧醫(yī)生搶救才沒有出大事,，現(xiàn)在身體可好了吧。”我想人民把毛主席視作慈父,，可是現(xiàn)在有股逆流,，一小撮牛鬼蛇神歪曲事實真相,，污蔑毛主席的被世界認同的偉大形象?？墒侵袊嗣衲敲春糜夼膯?，他們確實在癡心妄想。

　　“一想到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心底里感到十分難受,。那天，悲痛地哭得暈倒在地的人可多呢!楊大嫂和周大姐她們也搶救了二天呢,。”

　　“她們跟到你一樣,，在家里設(shè)靈堂，早晚燒香叩拜,。不過算你哭得最傷心,，造成了……”忠民大哥看了一眼我后又說：“確實當時，只要想到毛主席,，誰都忍不住流淚,，連我這從不流淚的人都痛哭了。”

　　“深秋日午朔風號,，領(lǐng)袖驚傳別我曹,。搶地呼天呼不應(yīng)，傷心慘目淚如潮”,。我背著周谷城在毛主席逝世當晚作七律說：“何況我們中國人,，連外國人都一邊唱著國際歌痛哭，哀思欲絕,。大哥哥,，我也和你一樣鐵心腸，可是想到毛主席,，就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

　　這時，兩個青年工人領(lǐng)著一個小巧,、身穿粉色的連衣裙的十六,、七歲姑娘走了進來，姑娘臉上染著兩個紅色的圓圈,，畫了眉,，涂著口紅，手拿一個畚箕,，身后面還跟著一群看熱鬧的人,。

　　盛妝小姑娘一進門就氣洶洶地說：“現(xiàn)在不是文化大革命了，你們還派人來抓我游街,，我要上告,。告訴你,，我爸爸已平反出牢官復(fù)原職了。”

　　忠民大哥大笑起來：“湯麗同志,，我沒有派人去抓你,，而且請你去工人夜大學(xué)讀書。湯麗,，現(xiàn)在你年紀小,，你爸爸要求落實政策，千方百計地安排你在我們廠工作,，就應(yīng)該多學(xué)些知識,，以廠為家?？墒悄闾焯焱媾讼晒镁畔晒?，對得住你爸爸的一片好心嗎。”

　　“蕭廠長,，我們沒有抓她,，是陪她一齊去夜大學(xué)上課。誰知她吵著要進來看看廠長,，我們就和她一齊進來了,。”兩個工人像受了不白之冤，異口同聲的聲辯著,。其中一個還大聲罵著說：“湯麗小婊子,，你盡說假話。她愛在廠長這里告狀再乎她告吧,，我們上課去,。”說完拉著同伴的手走了出去。

　　湯麗拿起畚箕往桌上一放說：“你們知道嗎,，王母娘娘膝下已經(jīng)有七個仙女了,，楊開慧壯烈犧牲后上了天堂，被王母娘娘收為義女,，現(xiàn)在楊開慧為八仙姑,，我就是八仙姑派來降臨凡間，為你們解答問題的,。無論你提什么問題,，畚箕上的筷子都會自動在面粉上寫出字來回答你。不信你們可以試試,。”說完她像不可一世的公主，拿出面粉在桌子上灑上一層,，然后在畚箕的頂部扎上一個木筷,，要兩個不會寫字的人一邊一個扶著畚箕,，讓畚箕上的木筷恰好接觸到桌上的面粉。接著湯麗燃上一柱香,，走到門口朝南面的天空虔誠地跪下,，口中念念有辭：“灶神公公灶神婆婆，請你們到天上去稟告王母娘娘打開南天門,，放八仙姑到凡間,，我們有事請她。”湯麗念完后走進來對我說：“聽說你是北京來的教授,，你問問題吧,。無論你提什么問題，在面粉上寫出‘毛體字’回答你所提出的問題,。”

　　菊珍大姐姐知道忠民沒有阻止湯麗這種作法,，是當著我的面給湯麗一個面子，她走過來招呼湯麗坐下,，遞給她一杯茶說：“湯姑娘,，據(jù)你自己說是九仙妹，是楊開慧的妹妹,，毛主席己逝世兩年多了,，你用這種活動來寄托人民對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的懷念，這種心情我很理解,，但是我們緬懷革命先烈,，主要是繼承他們的遺志，學(xué)習(xí)他們艱苦奮斗和為人民服務(wù)的精神,，做好本職工作,。湯姑娘，這個畚箕寫字回答問題的扶乩現(xiàn)象我也會玩,，而且玩得比你還要妙,。不信我玩起給你看。”

　　湯麗看到菊珍大姐揭穿她的把戲,，搶過畚箕,，掃起桌上的面粉巧辯著：“你是說我搞迷信活動吧!好，我問你,，七六年那年天上落下三塊大石頭,，注定要死三個大人物，那年不是死了毛主席,、朱德,、周恩來嗎。毛主席衛(wèi)隊叫八三四一，其中的含意是表明毛主席活83歲,，當41年皇帝,，你又如何解釋?還有我畚箕寫的未來的皇帝姓江，上海人,，4歲……,。”

　　菊珍大姐笑著插嘴說：“湯麗姑娘，我都知道,，世界上很多事,，都有偶然或者巧合的，不能一下子就可說清楚?，F(xiàn)在我們的每個科學(xué)發(fā)明,，每項進步，包括東方紅衛(wèi)星上天,，甚至包括我們建設(shè)新中國和走共同富裕的社會主義道路,，都是在毛主席破除迷信、自力更生下取得的,。湯麗姑娘,，你今年十七歲了吧，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你應(yīng)該好好思考一下,。”

　　“我爸爸不是窮人，我是老干部的孩子,。”湯麗臉上露出不協(xié)調(diào)的笑容,，尖著櫻桃紅嘴唇對我說：“你是從北京來的大學(xué)教授，田廠長無法解釋,，你能解答我所說的問題嗎?”

　　我想這個湯麗姑娘太放肆了,。我正要回答她的問題，忠民大哥己站起來,，嚴肅地對湯麗說：“湯麗同志,，你剛才不是說你是老干部的孩子嗎?田忠華老師是我家的貴客，對客人要禮貌,，這是干部子弟最基本的知識,。不要在我家來出洋相了。你提出的問題,，只要懂得科學(xué)知識的人都能答出來,，現(xiàn)在我還是請你自己來回答。湯麗同志,，你去工人夜大學(xué)好好學(xué)習(xí),，鉆研科學(xué)技術(shù),，交出正確答案給我吧。”

　　湯麗面帶慍色地看了忠民一眼,，拿起畚箕走出了門,。

　　菊珍大姐匆忙追來,，拉住湯麗關(guān)心地說：“小麗,，你有什么話就跟阿姨講吧。我知道你爸爸平反后,，又娶了一個女人,，這個后母對你不好是吧!小麗，每個人都有困難的時候,，只要我們大家互相關(guān)心,、互相愛護、互相幫助,，才會戰(zhàn)勝一切困難,。要記住，遇到困難千萬不要寄托在鬼神上,，不要用迷信來麻痹自己,。毛主席早就說過，信神呀,，還是信農(nóng)會,。今天我要勸你，要相信黨,，相信政府,，學(xué)好本領(lǐng)，以廠為家競競業(yè)業(yè)的工作,。”

　　“我爸爸把所補發(fā)的工資全部交給了那個壞女人,。”湯麗頭也不回地走下了樓。

　　這一夜我是在菊珍大姐家中渡過的,。我和忠民大哥坐在床上聊著,，菊珍大姐督促小孩做好作業(yè)后，也搬來一條椅子坐在床邊,，我們聊了一個通宵,。想不到這是我和忠民大哥的最后一次聊天，也是最后一次會面,。

　　然而菊珍大姐深情而親切的話,，至今仍然清晰地響在我耳邊，也是在這一夜,，我才察覺,，被摧毀的‘神權(quán)’殘余,，又在人民群眾對革命先烈的緬懷中巧裝打扮起來，借改革開放之風死灰復(fù)燃了,。就在我們知識份子成堆的大學(xué)里,，個別人拿連中學(xué)生都知曉的一個馬克思主義最基本的常識，企圖否定毛澤東毛澤東思想,，從而滋生了資產(chǎn)自由化思潮,，使一些涉世不深的文化青年思想發(fā)生了巨大的混亂。這種信仰崩潰以至到精神爆發(fā)既是自然的,，也是必然的!一小撮被美國人所操縱的西方資產(chǎn)階級的精英們和少數(shù)壞人,，借反貪污、反官倒策動學(xué)生上街游偶行,，在天安門廣場靜坐絕食,。我不想去湊這個熱鬧，于是我回到了老家,，又來探望田菊珍大姐姐,。

　　我騎著自行車來劇進氮肥廠的岔路口時，田菊珍大姐姐早就在樹蔭下等我了,，她一看到我,，馬上招呼身邊兩個十歲小孩說：“文東，文方,，快來叫舅舅,。他就是我時常跟你們說的，在北京當老師的華舅舅,。”

　　“舅舅好!”文東加頭走來,，拿過我頭上的草帽說。

　　“舅舅,，太陽這么大也來看媽媽,，舅舅真好。”文方靦腆地說“哥哥,，你也學(xué)爸爸一樣,，拿著草帽和客人扇涼呀。”

　　“我是學(xué)爸爸一樣,，把草帽掛在車把上,，推著自行車走。”

　　我望著兩個小孩,，喜愛地說：“孩子這么大了?真乖,，長得跟大姐姐一樣漂亮，跟忠民哥一樣扎實,。文東,，把自行車給我來推,。”

　　“再乎文東去推吧，讓他多鍛煉一下,。”田菊珍回頭看著我說：“你怎么知道他叫文東?”

　　“剛才你告訴我的,。其實我早就知道了，當年忠民大哥看到你養(yǎng)了雙胞胎,，高興得連夜寫信告訴我,，征求我他倆叫什么名字，叫東方行不行?忠民大哥呢?”

　　“他正在家里跟湯主任吵架,。”田菊珍大姐有點憂心的說,，“這個湯主任，帶來了一群學(xué)生要工人罷工,，跟著他們?nèi)ケ本曉垂俚?、反貪污運動,。咳!毛主席和毛澤東思想,，是我們?nèi)嗣竦淖罡咂返潞托叛?，失去了信仰，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思潮就泛濫起來,。”

　　我們匆促走到廠門口,。看到忠民大哥正在說：“怎么鬧到我們工廠里來了!湯麗,，你是廠辦公室主任,，我們廠里工人要上班生產(chǎn)，你爸爸已去北京聲援了,，他是廠長,，要工人罷工去北京，請他自已回來安排吧,。”

　　“請你們讓開一條路,，讓我們進去吧。”田菊珍大姐帶領(lǐng)我們擠進去后,，轉(zhuǎn)身對湯麗和學(xué)生們說：“同學(xué)們!我知道你們反腐敗,、反官倒的熱情很高，我們廣大產(chǎn)業(yè)工人階級和廣大勞動人民,，積極支持這種反對黨的領(lǐng)導(dǎo)干部的貪污腐敗行為,，但不支持搞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不罷工,，不上街游行,。因為工廠要生產(chǎn),，我們工人要吃飯，請你們諒解,。”

　　文東看到學(xué)生中有他認得的高年級同學(xué),，馬上走過去說：“大哥哥，你們看,，我華舅舅在北京當教授,，他是反對學(xué)生罷課上街游行，反對同學(xué)們坐在天安門廣場絕食才回到家的,。我們跑到北京去有什么用,，還是回學(xué)校好好讀書吧。”

　　“對,，文東同學(xué)說得對,。”我拉著文東的小手說。“同學(xué)們!近來我們大學(xué)的一些青年學(xué)生對現(xiàn)實社會中存在的問題開展各種形式的活動,，他們借悼念胡耀邦開始了反官倒的訴求,，從而形成了學(xué)潮，現(xiàn)在被個別受美國和西方勢力的操縱指使精英們利用,，掀起一股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思潮,，進行反黨、反毛主席和毛澤東思想活動,。因此我勸大家不要上當,。”

　　“近幾年來極少數(shù)人丑化、歪曲,、污蔑和否定毛主席,，反對毛澤東思想，自由化分子卻利用這個時機,，宣傳資產(chǎn)階級的民主和自由,，進行反黨反社會主義的活動。我們工人不但不罷工,，而且堅決反對他們這種行為,。同學(xué)們，要記住毛主席,，沒有毛主席,，就沒有中國。請你們以回學(xué)校去讀書,，不要來阻攔我們工人上班,。工人們，我們要廠為家,，趕快進廠做事吧,。文東,，文方，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你們是媽媽養(yǎng)的好孩子,。千萬要記住：只有‘狗娘養(yǎng)的才反對毛主席’,，媽媽養(yǎng)的孩子是講天良,，是尊重毛主席的。”田菊珍大姐姐說完,，就氣呼呼地走進了工廠,。

　　想到這里，我不知不覺地睡了,。醒來時天已蒙蒙亮了,，我披著衣服走下床來推開窗戶，蔚藍色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銀盒似的月亮,，幾片白云在旁邊游弋著,。大雨后的天空格外清晰，一股股沁人心脾的春風徐徐吹進房間,，要把我心中的煩愁驅(qū)走。人應(yīng)該呼吸新鮮空氣,，不能沉醉于那種令人昏迷的混濁氣味,。這時我頭腦清醒了許多。我相信,，一切糟粕,，都將會在豐富的社會主義精神文化中逐漸消失。昨天晚上我想要我弟弟接菊珍大姐去廣州,，邊治病邊在廠里做些雜事,，讓她和工人相處，回到年青時代?，F(xiàn)在必須把這意見和遠在廣州的弟弟商量一下,，于是打開電腦房，跟弟弟在網(wǎng)上談起來,。弟弟告訴我,，秋蘭己跟他講了這事，昨天下午他已經(jīng)把文東文方兩姐弟接到廠里,，準備馬上領(lǐng)著這兩兄妹回家,，把田菊珍大姐接到廣州來，使她全家人團聚在一起,，過著幸福愉快的生活,。

　　當我走出電腦房時,，己經(jīng)吃早飯的時分了，太陽從窗戶上射進來,，把整個客廳染成一片金色,，也給客廳帶來了清爽的氣氛?？饲诳藘€己在餐桌邊坐著,，他們看到我后，馬上奔跳過來,，拉著我坐在椅子上,，拉著我坐在椅子上：“大爺爺，早上好!”

　　“你們回來了!”我一邊一個地抱著他們說,。

　　“昨天晚上奶奶開車接我們回來的,。”

　　“奶奶呢?”

　　“奶奶和湯麗阿姨去縣城去了。奶奶說今天我家有客人來,，要我和克勤在家和大爺爺迎接客人,。”

　　克勤接著說：“奶奶說今天湯麗阿姨嫁人，嫁給廣新,，他們在老家拜堂后,，再到寒泉寺拜觀音去旅行結(jié)婚。還要我們送親,。”

　　我預(yù)想不到湯麗就這么倉促嫁人了,。原來昨晚上在弟弟廠里打工的黃毛仔打電話給他老婆大發(fā)雷霆，說湯麗欠的五百元賭債要馬上還清,。黃毛仔的老婆是個蠻婆,，一進門就抓起湯麗手中的牌丟掉，氣洶洶地要湯麗還清所欠的賭債,。湯麗立即到廣新那里拿錢來還,，廣新說要湯麗嫁給他后才給錢了，盡管湯麗睡在床上耍賴,，廣新沒有拿一分錢給湯麗,。后來經(jīng)我弟媳秋蘭調(diào)解，廣新拿出五百元付賭債,，湯麗也必須今天和廣新結(jié)婚,，婚后廣新的一切錢歸湯麗撐握。于是兩人由我弟媳秋蘭做介紹,，天一亮就到縣民政局辦手續(xù)了,。先到外地旅行結(jié)婚，回家后再辦酒席請客。湯麗的娘家不理她,，只好把我弟弟當作親人,。

　　“你奶奶要我去迎接那個客人?是田菊珍奶奶，好,，吃了早飯跟大爺爺去買響炮歡迎客人,，再去送親。”

　　志勤邊吃飯說：“我奶奶會買響炮跟田奶奶一齊回來,。”

　　半晌午時,，秋蘭回來了，他打開車門扶出一個老嫗指著我說：“田大姐,，你看,，那是你華弟弟，他來接你了,。大姐,，我沒有哄你吧。”

　　“大姐姐,，你可來了,，進來坐!”我連忙走過去扶著菊珍大姐說：“克勤克儉，叫田奶奶,。”

　　克勤克儉馬上走過去恭敬的叫著：“田奶奶”

　　“唉!好孩子,。”即著田菊珍打量著我說：“秋蘭花嘴吧，跟我做介紹嫁給廣新,，連幾女都被她哄了,，花廣新的錢去讀書。她今天又哄我說我家文東文方要來接我,。你有是學(xué)問的人，我相信你不會受她的騙,，也不會來害大姐姐的,。”

　　“大姐姐，秋蘭沒有哄你,，文東和文方是他們靠打假期工找學(xué)費來上大學(xué)讀書的,，現(xiàn)在他們兩兄妹已讀完研究生了。他們很想念媽媽,，今天他們和我弟弟一齊馬上回來,，接媽媽去廣州住，使媽媽歡度晚年,。”我扶著大姐姐坐椅子上說：“大姐姐,，我請你來大團圓。”

　　“清明節(jié)了，他們也該回來和他爸爸掃墳,。”

　　“他們是個很講孝道的好孩子,，年年都把他們節(jié)省的錢寄給過媽媽，給爸爸掃墳,。”

　　“他們寄回的錢不是廣新給的?廣新,，……”菊珍大姐站起來，懷疑地指著門口的廣新,，滿臉皺紋又深又多,，丑陋臉露出可怕的怒色看著我：“他也來了!華弟弟，你也是騙子,。”

　　“大姐姐,，今天湯麗嫁人，新郎公廣新,。廣新是來接新娘子湯麗的,。”秋蘭連忙扶住田菊珍大姐笑瞇瞇地說。

　　“田癡婆,，今天我是要嫁給廣新了,。咳!反正他也沒有子女,，我也無牽累,，‘爛麻籮配破扁擔”，湊合一下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湯麗走過來,，似哭似笑地自我嘲笑著說。

　　“湯麗,，恭喜你了,。”秋蘭將一個紅包塞給湯麗手中，回頭對田菊珍大姐說：“大姐姐,，湯麗她娘家不認她,，只好從我家出嫁了。廣新來了,，我要陪他兩人去寒泉寺拜佛,，克勤克儉他們也和我一齊去。大姐姐,，我去寒泉寺馬上回來,，那時文東文方也該回家了，我們再去和忠民大哥掃墳吧,。”

　　“又是你這花嘴吧做的媒人吧,。”田菊珍大姐臉上露出了美麗的笑容。“華弟弟，你弟嫂秋蘭是個好人,，她沒有騙我,。”

　　廣新把湯麗抱進小汽車和我弟嫂、侄孫們在鞭炮硝煙中走了,，一陣陣春風刮走了煙霧,，把田園風味吹進了客廳里。我眼前又像看到了當年的田菊珍,，她還是那么的年青漂亮,，還是那么的能干乖巧。她和忠民大哥演紅燈記,，和男子漢打擂臺比武,，和工人們一塊勞動，讀書識字,，唱歌跳舞,，威懾鬧事的學(xué)生。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活在世界上就像演戲一樣,，好戲是令人難忘的，每個人都希望在謝幕時聽到觀眾幾個歡呼的巴掌聲,。